2016年6月29日 星期三

書信:20160630,給W

W:


近日以來,我發覺幾個月前在耳邊鳴響的聲音消失了,我為此而徬徨,也因此遲遲無法將自己寄託於文字,無法使書寫成為家園。很對不起這麼晚給妳回信,或許在寫信的當下,我仍舊沒有準備好以文字梳理我的生活。


我不常滑臉書,我有時甚至認為,或許是太過於寂寞的人,才需要經由臉書傾吐吧?有時候,臉書是個轉移,它所夾帶的紛雜資訊也是,人們容易陷入這些外在的資訊之中,然而當無法調適自己與這些資訊的距離時,很容易失落了自己的內在。我嚮往自己能真正潛入生活中,如此一來無需臉書,我能踏實地感受時間,並踏實地書寫,或許便是像你說的:「讓別人知道自己的過去,對我而言,那是私人隱晦,也令我費解的。」


縱使我說:「即便我現在埋首於課業之中,也是正在做著死的工作,但它們有一天會活轉起來。」我依舊在這種投入課業的充實狀態後,感到令我手足無措的空虛及無意義感。我發覺傾吐與哭泣能夠幫助我紓解它,但它仍舊持續到今日。我以藉口及人群逃離我的命運,而我決心得要進入那個命運的路途上。


我也漸漸發覺,我正在做著某些決定,而這些決定必須得在不被公開、不被觀看、不被鼓勵的狀態之中,它才能夠持續下去。我得讓內部的聲音,做我唯一的見證。我只為自己所承諾。再一次,我阻止自己書寫我的未來。再一次,我收言語於沈默之中。或許也是因為,我認為任何形式的表達都勢必卸去了一部分的重擔。最近,我又重看了米蘭昆德拉的《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》,裡頭提到尼采的「永劫回歸(eternal return)」,尼采說,永劫回歸是生命的重擔。在永劫回歸的世界裡,萬物都無比沈重,萬物皆無可卸去責任。我的生命是預先消逝的,然而,或許我也能夠透過清晰意識到自我的沈默,使得事物成為可承擔的重擔吧。


恰巧,最近在思考的、在構思的創作,也總是回應到了輕與重、重複中的幸福。差不多在期末考週的前一個星期,我收到朋友的訊息,邀請我為他們拍攝的短片寫角色的獨白。我在期末考前看了影片,與導演來回交換了一些見解,並與他們一同前往拍攝地走走。在那期間,我試著銜接起一學期以來思考的事物核心,這些核心出現在我閱讀的書裡、準備期末時的指定閱讀裡、期末考卷的答題裡、尚未完成的小說裡。


我的國文老師,在倒數第二堂課時送給了我兩本書。我向來都十分喜愛他的課程。我感到自己承受了一些期許,因此也受到了鼓勵。我為自己的暑假所定的目標,便是「求索與在路上」,我必須朝著事物的源頭走去,細數事物之河淘洗的砂。


我7/26會在台中的東海書苑舉辦一次電影讀書會,主題便是關於納粹集中營的「滅頂與生還」。詳細的資訊我近日內會進行臉書上的宣傳,如果你有空的話,也歡迎來看電影、聊聊書與生命。


我是漸漸地相信命運這件事的,命運並非神秘的領域,而是棲身之所,是生活不焦慮、不徬徨的理由,縱使即便尋得自己的命運,要走上它依舊需要十足的勇氣;縱使即便指認了自己的命運,那些憂鬱不知所終的時刻,其實不曾全然消逝。


願你一切都好,今日便先書寫到這兒了。


(我們永遠不可能描寫生命本身的,因此它也不存在書寫的終點,這是不是也是一種「永劫回歸」呢?)






(寫於20160630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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